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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和黑白木刻

作者:张怀江    2012-03-30 19:53:01    来源 : 艺术杂志

我爱黑白木刻,这启迪于时代的召唤、生活的诱发。

40余年来,我以左手握刀,在平平的板面上纵刀起伏。有顺刀、有逆刀,也有败刀、废刀。但刀刀分明地记着我对黑白木刻的探索路线和刀韵木味的领悟深度。岁月易逝,而我在时代、生活的主线上探求黑白艺术魅力的初衷却始终未曾背逾。

年纪大了,欢喜忆旧。当年抗日浪潮初卷家乡乐清山城时,版画家野夫教我握刀向木,以抗日为主题的黑白强音,唤起了我的民族觉悟、也震撼了我爱艺术的幼稚之心灵。随后,在东南的抗战风烟和上海学生运动的洪流中,人民的苦难和抗争,激励我在偏僻的山沟农舍里、在特务出没的上海美专画室里,借助微弱的煤油灯光,伴随着人民反内战的呼声,仿效德国版画家珂勒惠支的刻风而短促奏刀:刻农民、刻苦力、刻饿殍、刻战后遗孤、刻人民要民主的呼喊,也刻插图和报楣小品。正是在这些版小刀钝、刻作稚拙的创作学步中,使我深感黑白木刻是反映那个黑暗年代最好的美术形式。鲁迅先生有关提倡新兴木刻的教导,更使我从此择定黑白木刻作为自己表达思想、反映生活的主要艺术语言。“木刻究以黑白为正宗”(鲁迅语),我当时是坚信不疑的。

然而,仅仅以刀刻木,不是艺术;仅仅如实描写,不是创作。

黑白木刻成为艺术创作,在于它以高度概括了的色、线、形为造型手段,形象地深入揭示生活的美。而且它只以黑白二色,去表现大千世界,却要显示出风貌各异、气象万千;更要以其特有的刀木韵味独树一帜于艺坛。当我在创作实践中悟及这一真谛时,我爱黑白木刻,就不单是为了表现旧时的黑暗年代,颇感黑白木刻的艺术奥秘深不可测,有待自己毕生探索。

创作是一种探索。悟及黑白木刻的艺术涵量,只是探索的起步。我曾多么企想在创作中去探索生活,在生活的漩涡里去探索木刻的艺术之宫,使所悟有所得。然而我资质鲁钝,行履维艰,一步一蹶地走着一条崎岖的探索之路。回想当年在浙南游击区时,我曾面对崭新的战斗

生活而求索过线刻的明朗刻风,却常因形象粗糙而告失败;解放初,时代变了,我又曾另择多调刻法,以求更深入地表现建设新姿,又常因拘泥于刀法而乏艺术表现力。当我进入浙江美院,开拓了艺术视野之后,才又悟及艺术贵在独创。如何基于时代、民族、版画、个人等特点,去创一点“新”、立一点“异”,这成为当时我奋力探索的焦点。

然而我的政途黑白多变,我的艺途也是走线曲折的。在20年的漫长岁月中,我只能闭门索居,寻求不同的表现手法和刀木韵味;在单纯中求变化、在概括中求深度、在奏刀中求韵律、在常规中求异味。让艺术规律、艺术概括、艺术形象、艺术技巧融化在一起,以求“出新意于法度之中”(苏轼语)。然而创新不易,求异殊艰。我每每因顾此失彼而搁刀自咎。深感以简洁的黑白刀迹,追踪达意,求美、创新的境界,是一条可望而难登的路。

常人不识创新苦,当可理解;自己尝到个中苦,应如何从中回味苦中甜。在败刀残局中找原因,让艺术在思索中有所进展,这是探索路上的支撑点。我常在败刀之余一再沉思,在艺术规律于艺术表现的辩证关系中觅寻新路,确定新起点。

在创作探索的甘苦中,使我更爱黑白木刻而不舍。然而生命有限,艺海无边。面对日新月异的版画形势,常使我徘徊于服老与不服老之间。我是版画一兵,又以苦守黑白木刻的领域自困;然而我若能跟上时代步伐,尚有左刀之力,将奢望在新的探索起点上,再跨前一步,再求得一点“新”和“美”。

(原载1985年1月《浙江画报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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