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墨染云笺骋自由——艺术家刘勃舒的“骏马”人生

作者:程 征    2016-11-09 11:56:28    来源 : 艺术杂志

“乾象天,天行健,故为马……”(宋《宣和画谱》)

一 文火慢炖见功夫

1975年春,在陕西省户县,几位推车挑担的庄稼汉从秦渡古镇北门外一间饲养室前经过,一齐驻足朝山墙观望。那墙上画了一群骏马。汉子们不禁喝彩:“马要跑出来了!”

奔腾急

原来,这是中央美院师生来此开门办学期间,刘勃舒老师带着学生高书贤绘制的壁画《群马图》。近40年了,当年的老书记刘志德清楚地记得,由于画幅太大,刘老师不得不站在脚手架上用竹竿绑上笤帚画。

刘勃舒是徐悲鸿的得意门生,当今画马名手,用侯一民先生的话说:“他画马得到了徐悲鸿先生的真传,我认为,现在中国画马的人就数他了。”

刘勃舒自幼得到徐先生指教,先生说:“你如此聪明,他日定有成就,但须立志一定要成为世界第一流美术家。”遵照先生指引,他考入中央美术学院,系统地接受了徐悲鸿艺术思想的培育和严格的绘画基本功训练。

套马  98厘米×228厘米   1955年  国家博物馆收藏

徐先生说:“我爱画动物,皆对实物用过极长的功,即以画马论,速写稿不下千幅。”叮嘱他要画三千张速写,要锻炼默写能力。

徐先生要他了解马的结构。他钻研解剖,分析赛马奔跑姿态摄影的分解图,案头放着马头骨标本和一架来自法国,结构精准,关节灵活的木质骏马模型,年复一年,目识心记。

徐先生要求他画自然界的真马。他走向原野,近则京郊,远则新疆、内蒙古草原,与牧马人同起居,共劳作,与马为侣。养马、骑马、观马、画马,对其“从容细步,饮流啮草,搐尾顿蹄,昂首跼地,顾盼呼侣,欲驰隐忍,嘶风若电,骖辕千里,解鞍滚尘”等诸般情态,乃至品种特征皆谙悉之,万千骏马腾跃在心中。可谓:“与之久习,久之通神,辄下笔如生。”

春讯  1990年

中国人自古爱马,曾涌现出伯乐那样的相马大师和韩干那样的画马名手,有悠远的马文化传统。刘勃舒搜罗先贤真迹,揣摩“韩干画马 落笔雄才”,“笔端有神”。“赵孟頫得马之情。”以及“骏马肥须见骨,瘦须见肉。”“风鬃雾鬣,写其不受羁緤。”等等画论的真切含义。又研读《相马经》,知“三羸五驽”而识妍媸。

观勃舒先生画马,行笔风驰电掣,笔墨飞舞间“不知其所以然而然之”;然而每到结构关键处,却是信笔而来的准确精当。可知在“快”的背后,乃是“衣带渐宽终不悔,为侬消得人憔悴”的数十年“慢”功夫。在这快与慢的辩证法之间,先生深谙个中三昧,甘苦自知,却只淡淡地道出七字真言:“文火慢炖见功夫。”

二 从“无我之马”到“有我之马”

刘勃舒艺术人生的特别幸运之处,是有缘做大师的入室弟子。然而,白石老人却告诫学人:“学我者生,似我者死。”拜在名门之下,既可能“出于蓝而胜于蓝”,也可能裹足于大师之既成而无从自立。刘勃舒出于徐门,刘家马却不同于徐家马。至少有两个原因使他避免了“似我者死”的风险。一是徐先生告诫他:“学画最好以造化为师,故画马必以马为师,……不必学我,真马较我所画之马,更可师法也。”师法自然是现实主义的基本原则,艺术家与自然的关系,就好比种子与土地之间的关系,任何一棵参天大树都因萌生于土地才根深叶茂,寄生者终难成大器。我们从这里也可体会到,徐悲鸿作为一代伟大的艺术家和教育家,不仅授弟子以技,更传弟子以道。二是刘勃舒的性格突出,性格的独特性往往是艺术风格个性的前提。

奔马图  135厘米 ×68厘米   1980年

从风格层面来对照,徐悲鸿以素描为内在框架,刘勃舒同样以素描为框架;先生画马重视形体结构,学生同样重视结构;先生画马形神兼备,学生同样形神兼备。可是对待素描、结构与形神关系的表现形式,二人却判然有别。先生将素描融于水墨,学生则融于笔墨;先生用大笔画成,笔随形运,体块厚重简括。学生用长锋狂草式书写,笔走龙蛇,跌厾转侧,笔笔相生,“任笔为体,聚墨成形”。先生落笔胸有成竹,相对理性和冷静。学生即兴写意,或数月不动一笔,兴起则无可遮拦,处于感发激情于瞬间的艺术醉态,故一画一法,不可复演。与先生“中西合璧”的造型意识相比较,刘勃舒因倚重笔墨变化“达其性情,形其哀乐”而更有中国画的审美意趣,从而与恩师在图像范式和审美属性上远远地拉开了距离。这正是徐悲鸿先生所期待的。

张大千曾说:“徐悲鸿画的是赛跑的马,赵望云画的是耕田的马。”而刘勃舒画的则是画家精神化、人格刘勃舒近照化的马。

双马图  105厘米 ×68厘米   1990年

有人甚至说:“刘勃舒很瘦,很像他画的马。”这不仅因为古人说了:“画牛宜肥,画马宜瘦”,“瘦”确实容易让人把画家“秀骨清像”式的长相同他画中俊逸、秀劲的骏马相比附。画如其人——画家所画往往是他外显于象,内蕴于性的无意识形式。

刘勃舒说:“画禽兽要求能于形似中见筋力,于筋力中传精神,且得生气。画马必求其精神、筋力。精神足则意出;筋力劲则势在。”一个“瘦”字未免过于表象;“筋力”二字则更贴切。所谓“筋力”,筋劲有力之感,瘦劲有力之态。“筋”者“劲”也,力的审美感觉。有若铸刻的金文,贯休硬朗的笔致,宋徽宗的瘦金体,乃至消融掉所有肉感的贾科梅蒂的骨相雕塑。“筋力”二字更恰当地表达了刘勃舒所独有的审美特质。

关于以马为绘画题材的艺术社会学意义,刘勃舒说:“马,代表勇往直前的奋进精神。我们在画马时,要有民族自豪感,提高思想境界和艺术修养,创作出体现时代精神的,人民喜闻乐见的力作。”徐悲鸿先生在民族危亡之际画的奔马就隐寓了这种精神。陈履生也说刘勃舒:“将雄强狂放和勇往直前的马的品性推演为视觉的中国精神。”

然而,当我们用审美眼光看刘勃舒画的马,则是放浪形骸于旷野,驰踨胸臆于云天的精神自在;它(他)不受驱役,了无羁绊,超然于利害,自在奔腾,啸傲环宇,“独与天地精神往来”(刘勃舒题画)。

刘勃舒曾自白:“我的脾气有点像马,有点不驯服,得看伯乐是谁。” 他就是这么一个活得很真实的人,固守本色的自在者。美酒、钢琴、画画令其潇洒、快活。他交友不拘长幼,无论尊卑,只要情性相投,辄同欢共乐,共品美酒。他爱弹钢琴,琴韵与墨韵和弦。他生性耿介不阿,特立独行,一身傲骨,决不苟且,却慈心柔肠,最爱扶持正者、善者、弱者、有才者。他“高兴了喝酒,不高兴了直截了当把人撅走。”不求名利,不事自我宣传。一个老板想买他一些画,他说:“随心性而作的画,能是批量制作,然后售卖的么?”另一位老板也要买他一批画,他说:“批发?我又不是马贩子!”耿介与筋力,人格特质与审美特质,是他艺术风格“内蕴于质”的内因。

双马饮水图  92厘米×46厘米  1992年

诗分“无我之境”和“有我之境”。“无我”者,乃客观再现;“有我”者,辄物我同一。刘勃舒画马,由写实而至理想,从自然而到人格,由“无我”而达“有我”,这是艺术境界的超越。

(未完,全文请查阅《艺术》杂志2016年第八期)

马  130厘米×69厘米  1954年

群马图  132厘米×69厘米  1954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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