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美术史和我

作者:晨朋    2016-04-22 11:02:00    来源 : 艺术杂志

美术史家晨朋 2016年

我出生在河北省易县的农村,抬头就是山。走出3里才能上小学。学校很简陋,石块上架条长木板,就是我们的桌凳。在自制的石板上练写字,课间打打闹闹,也很愉快。1946年,我进入北岳区察哈尔中学,这里管吃、管穿,学生随时被调参军。我年纪小,总被留下来。1948年,转入张家口中学,念了5年,这是个正规的学校。1953年,我考入南开大学中文系。

在南开读了一年,被选派作留苏学生,先到北京外国语专科学校学俄语,实际刚满8个月,就登上赴苏的列车。在车上,我得到通知,派往列宁格勒,学习美术史。美术史是什么,我不大了解,但知道服从分配。服从分配,当时是我们人人都有的一个信条。

列宾美术学院所在的列宁格勒,是一座水上城市。学院就在涅瓦河边。风光秀美,衣食无忧,难的是语言。一进校就随班上课,老师讲古代美术史,离不开希腊神话、罗马神话和《圣经》故事,总之,满堂都是西方典故,苏联学生听了,会心一笑。我对这些了解很少,如坠五里云中。我也知道一点神话人物,就是把他们的汉字译法和俄文名字对上号,也花不少功夫。课堂上听懂一半就不错了。这种状况持续到二、三年级,也不能免。

1956年在高加索

列宾美术学院的院长奥列什尼科夫,是苏联画坛的名家。在他画室里学习的有李天祥、全山石、肖锋、李骏和徐明华。他能喊出许多中国学生的名字。1960年,我毕业前夕,他给我画了一张肖像,与真人等大,名字是《中国女大学生李》。1987年,肖锋回访母校,去拜访他,这位老人唏嘘泪下。他说:“我的画册中收入我为李画的肖像,就是表明我对中国学生的情谊始终如一。”原来,两国之间中断往来的时候,他一样怀念着我们,我听了很受感动。

1960年毕业回国,我被派到中国美术研究所工作。这个机构有20多人,全是研究中国美术史和美术理论的,添我一个学外国美术史的,书库里也没几本外文资料,孤掌难鸣。好在所内有一笔钱可以购进外文资料,我又被借调到中央美院美术史系去讲了两年课,学用完全一致 。

1958年,在列宾美术学院的课堂上

“文革”期间什么业务也搞不成了。到1974年才从下放地回到北京,8年没摸书本,俄文也快忘光了。我在书库里发现一本《美国美术史》,前后200年 的油画、雕塑、版画 ,都在其内。作者是苏联人,用俄文写的。我决定翻译它,为的是恢复遗忘的俄文。在单位不能看外文书,拿回家来,忙完家务,晚上夜深人静,看几页。一本十多万字的书,断断续续,三年译完,放在抽屉里。那个时候,苏联的东西绝不能碰,是修正主义的,美国的东西,倒可以摸摸,人们也有兴趣。我的同事华夏先生推荐给上海一家出版社。好久好久,得到复信:“中苏美三国关系微妙,书稿不宜出版”。书稿再放回抽屉。直到1985年,才由文化艺术出版社接受出版,从译到出版,前后整整十年。不过,事情反复了几遍,我的俄文总算捡起来了。1975年美术研究所改属中国艺术研究院,迁入前海西街17号,所务工作先后由江有生、张明坦负责,温廷宽和我作助手。这期间有两件事值得一说。

1983年出访法国、意大利(右1晨朋,右2王德威,左1邵大箴)

一是招收了两批研究生,不少人后来留所工作,为研究所的发展准备了力量。招生时发现有人虚报了年龄,按照规定不能录取了;还有人说,这是“不老实”,“品质问题”,可这个考生的成绩不错。我们反复斟酌,跑上跑下,多方说明,算是录取了。那个时候,只要有一个人声言反对,事情就可能是另外的结果。

1989年9月在中国艺术研究院召开的国际艺术研讨会上,与苏联专家博格姆斯卡娅切磋美术问题

二是办刊办报。1978年后,人们热情高涨,要补回失去的时光。张蔷提出创办刊物,江有生支持,所务会通过,而且放手让一批年轻人去干。所刊《美术史论》诞生了,大家抽屉里积压多年的稿子,有地方发表了,随后,各地也纷纷来稿,沉寂多年的美术史论界活跃了起来。《美术史论》就是现今《美术观察》的前身。理论刊物办成功了,但动态消息是个短板。此时,所内呼声一片,建议再办个《中国美术报》,全所动手,也办成功了。四开四版,周报,时效性强,受众面很广。可惜,1990年给停下来了。

近日看到一条报道:“2015年12月26日《中国美术报》创刊大会在北京举行”。就是说,同一名称的报刊(都是周报),先后曾有两次“创刊”。我们搞美术史的同仁,还有搞中国报刊史的朋友,今后碰到这张报,多费一点考证功夫,不要将两者混淆。

1980年,“文革”过去了,那时候百废待兴。城市建设刚要起步,我写了一篇外国城市雕塑的文章,论述了城雕的功能,中国是个城雕贫乏的国家;纪念碑要纳入城市整体规划之中,不可以单独立项;无记名招标,不可甲乙两方认可就算数等。如今似乎都是稀松平常之事,当时还都切中时弊。《文艺研究》编辑部要大做文章,请来刘开渠、郑可、傅天仇、郑于鹤、张松鹤、温廷宽、陈少丰、钱绍武等名家座谈,大家给予肯定,并且都写文章,一起为城雕发声。

封闭多年了,大家都想睁眼看看世界。介绍外国美术的文章星星点点,系统地了解国外,成为一个课题。鉴于此,我萌生了编一套外国美术丛书的想法。研究国别美术的同事就在身边,一张罗就行,艺术研究院很支持,给立了项。这就是《20世纪外国美术丛书》的由来。每位作者手里都有积存,又找机会到各自研究的国家走了一趟,或半年或一年,材料很新。我写的是《20世纪俄苏美术》,也到苏联走了两趟,其中一趟,正赶上解体,去的时候是苏联,回来的时候就是俄罗斯了。只有《20世纪意大利美术》和《20世纪西班牙美术》没有如愿,可缺少了这两国,怎么算是“丛书”呢?还好,我得到意大利和西班牙驻华使馆两位文化参赞的帮助,看到不少资料,加上手头一点积累,于是鼓起勇气,补上了这两册。

1999年获得“中俄友谊”奖章,左为画家高莽,中为晨朋,右为摄影家张桐胜

全山石一直钟情于俄罗斯油画。他感于传到中国的俄国油画多是翻版制品,与原作有出入,遂与山东美术出版社合作多次赴俄,从博物馆以每幅80美元之高价,购得原作的原版图片,回来精心制作,出版了《俄罗斯油画精品》《俄罗斯油画系列》等,共17部。受全山石之约,我为其中13部写了前言和图版的文字说明。

中国艺术研究院办有一个“学术文库”, 2015年专门资助退休老人出版往日旧作,我有幸纳入其中。于是,盛夏之际,翻箱倒柜,将陈年老货翻检一过,编排起来,以史为经,以画种、作品为纬,连缀成集,名为《美术史话一家谈》,月前刚刚出版。经过这次翻检,我也清了清自己的家底,这几十年,除去成册的著作,我写的单篇文章约有60-70篇。

2010年全家福

 

著作目录:

《20世纪俄苏美术》,文化艺术出版社,1997年。

《苏联画家十人集》, 河南人民美术出版社,1985年。

《苏联当代油画》,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,1986年。

《苏联现代雕塑》,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,1987年。

《时代的乐章——俄苏美术》,吉林美术出版社,1999年。

《意大利未来派》,人民美术出版社,2000年。

《20世纪意大利美术》,湖南美术出版社,2002年。

《20世纪西班牙美术》,湖南美术出版社,2005年。

《当代南斯拉夫雕塑》,人民美术出版社,1983年。

《美术史话一家谈》,时代华文书局,2016年。

主要译著、译文:

《美国美术史》,文化艺术出版社,1985年。

《我们今天的大型艺术》,载《国外文艺资料》1980年第3期。

《美术家的公民使命》,载《美术》1988年第4期。

晨朋个人简历:

1933年生于河北省易县。

1953年,考入南开大学中文系。

1955-1960年,留学苏联列宁格勒(今圣彼得堡)列宾美术学院美术史论系。

曾任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研究所副所长(1976-1988)、《中国大百科全书·美术卷》编委、《俄、苏、东欧美术》分支编写组主编、《美术》杂志编委、《中俄友好协会》理事(1996-2004)(俄)列宾美术学院名誉教授。

主编:《20世纪外国美术丛书》(九卷本)2008年,获文化部、中国美协颁授“卓有成就的美术史论家”称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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