妙于陈馨——于非闇、陈之佛精品展序
于非闇(1889-1959)
陈之佛(1896-1962)
真正意义的工笔花鸟画在东晋时期便已出现,经历隋唐、五代,到两宋时达到顶峰,至元、明、清又分别赋予其新的内涵表达。工笔花鸟画表现手法工整细致,先勾后染,设色艳丽,富有装饰性。在精神内涵上,其以形传神,崇尚意境和情趣,与写意画一样也强调画家主观精神的存在。因此,工笔花鸟画其实是“笔工而意写”,是一种意象的工细表达,同样以追求“气韵生动”的审美境界为目标,倡导“物我合一”的自然观。
工笔花鸟画发展到当代,可谓百花齐放,群芳竞艳。很多画家试图从不同角度对工笔花鸟画传统范式进行改造,引进西方、东洋的观念与方法,强调作品的现代性,出现了很多极富视觉冲击力的作品。随着先进照相机及网络资源的运用,大大提升了画家写实及造境的能力。在这种状况下,我们有时也会产生一些疑惑:这样发展工笔花鸟画是否会偏离中国画的大脉络?在繁荣发展的同时,是否保留住了中国画传统最核心的元素与精神?
我们需要借鉴与启迪。
回望二十世纪中国画坛,会发现有两座工笔花鸟画的高峰矗立于南北,一位是于非闇,另一位是陈之佛。于是就有了北京画院与南京博物院的此次合作,我们精选两位艺术巨擘的七十余幅精品在这里呈献,并出版相关的研究画册,以期能对当下的中国画创作产生积极作用。
于非闇出生、成长在北京,初事教育工作,兼为数家报刊撰稿,业余画中国画。早期画写意山水和花鸟,中年开始专攻工笔花鸟画。他从明末陈洪绶入手,上溯五代、两宋,对传统技法进行深入研究,于宋徽宗一路用功甚勤,继承了其刚劲、硬朗而不失灵气的院体风格。在此基础上,并以其栽花养鸟知识启示写生,十分注重体察物理、物情、物态,还从丝绣和民间绘画汲取营养,依托北京深厚的文化底蕴,彰显自我心性,逐步形成了于派工笔花鸟画的样式和语言,作品清朗华美、雍容大气,京味十足而又尽显时代风貌。作为二十世纪上半叶“精研古法”画家的代表人物,于非闇以“借古开今”、“入古出新”的实践,令双钩工笔花鸟画传统在二十世纪重现生机。陈之佛生于浙江余姚,青年时赴日本留学习图案,归国后先后在上海、广州、南京从事图案创作、教学及教育管理工作。三十八岁后,逐渐把主要精力转到了工笔花鸟画的创作上。陈之佛也有着坚定的传统立场,他以学者修养介入工笔花鸟画创作,以传统为主干,下大力气研习宋元以来中国工笔花鸟画经典,把视野放宽到世界各国特别是日本绘画、工艺图案等领域,有选择地吸收,终形成疏淡灵性、饶有情趣而又隽逸典雅、颇具现代意味的艺术风貌。陈之佛将传统工笔花鸟画导入了现代,由于他的关键作用,使后来工笔花鸟画在吸收其他艺术营养及画面图式现代化等方面,不断启发和发现新的思维。
从于非闇、陈之佛身上,我们还会受到其他方面的启发。绘画以外的工作不但没有影响到他们的最终成功,反而增加了综合修养,进而滋养了自己的艺术,这说明他们具备了将其他资源转换为创作资源的能力、才情与天赋。从他们身上我们还会看到,不同地域,不同成长、教育环境及文化理念铸成了于非闇、陈之佛迥然不同的绘画风格,这正是艺术创作的普遍规律,中国画宝库中有如此多不同境界、不同画风、不同语言、不同形式而各具魅力的经典作品存在,正是这个规律在发生作用。于非闇、陈之佛从小都受到了很好的传统文化教育,传统的种子很早就埋在的骨子里了,学之所至、目之所及,有益的营养皆被他们摄取、消化、吸收,进而转化成自己的风格面貌。我们没有从他们的作品当中看到陈腐与落后或者所谓构建与另立,他们都是在中国画大脉上的传承与发展,意象、意境这些中国画的根本元素在他们的工笔画作品中得以保存。他们的成功,说明中国画的发展具有非常大的开放性及包容性。
于非闇、陈之佛的艺术实践,很好地回答了关于工笔花鸟画传统传承、开拓发展等一系列的问题,也填补了中国画发展过程中的一些空白。他们的出现改变了中国工笔花鸟画长期衰败的局面,为中国工笔花鸟画的复兴做出了巨大贡献,亦为工笔花鸟画的发展提供了很好的范本,极大丰富了中国画的宝库。文化传承类似于火炬接力,在每一个发展的节点上都应该有人接应并往下传送,否则“火炬”就会熄灭,变成“遗产”。于非闇、陈之佛于中国工笔花鸟画来说,无疑是近现代的两个重要传递手,他们不但很好地完成了“传递”重任,还为“火炬”增添了新的“燃料”。
虽然于非闇、陈之佛在画坛有“南陈北于”之誉,但两位先生相互间生前并没有交流,今天能有机缘在北京画院美术馆“携手同台”,当属画界盛事。南京博物院在展览策划、资料提供、研究画集编辑等方面做了大量工作,这里特别对南京博物院及龚良院长表示感谢!希望通过这次有益的尝试,进一步加强院际间交流,拓展更大的合作空间,将我们优秀的传统经典进行更为广泛地传播。
癸巳夏月于潜心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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