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情溢笔端 诗书铸冰心——谭仲池印象
2013年5月19日,《艺术》杂志创刊百期纪念活动在北京西三环天利大厦举行。在学术座谈会上,我接受了湖南省文联主席谭仲池颁发《艺术》杂志百期合订本的收藏证书。谭主席在台上与台下的我握手那一瞬,几个遥远的、似曾熟悉的镜头,在我眼前重叠着往事。
1996年秋,在湖南大学的岳麓书院,在香港孔教学院捐赠孔子铜像的仪式上,时任湖南省政府副秘书长的谭仲池,他也是坐在主席台上与台下时任《文化月刊》记者的我握手,并爽然答应了我的约稿。
2000年夏,我随首都媒体组织的炎黄圣火传递活动来到长沙的贺龙广场,在举行圣火交递的仪式中,长沙市长谭仲池在主席台上与台下的我们一一握手,并赠送我们每人一本诗集。
之后,我在《中国文化报》工作时,谭主席隔一两年都有新书或诗集寄给我,并时有重要的稿件支持报社的工作。
之后,我到《艺术》杂志工作,多次约到他对书画评论的新作和游记、随笔。谭主席的诗歌、小说、电影剧本、歌词、评论,已众所周知,但他之书法、他之绘画,还应该添加到他的艺术简历当中。于是,在2013年的3月25日,我采访了湖南省文联主席谭仲池。
春天的长沙,草木斑斓,花香浓郁,看似喧嚣的大自然,却能使人的心情简洁明净,仿佛只装得下大自然的使唤。这样的感觉,在与谭主席的交流中,同样相遇。
在我印象中,他在缤纷耀眼的官场生涯中,是以人民、以城市为生命重心和以文化审美建设城市的官员,是简单得将自己一生只交给人民、交给文学艺术去使唤的赤子。这位中国的诗人,人民的作家,他之作品同样兼有大自然那种能呼唤人心简洁明净,向美、从善、唯真的动力,用他自己的话来说:“我就是这样一个迷恋自然之美、文化之美、人性之美和音乐之美的人。”
谭仲池,就是这样一位恪守真理,服务大众,完善自我的官员,就是一位在勤勉的工作之余喜爱读书、痴迷写作、将文学艺术视为业余工作的作家。他在紧张的工作之余没有漏掉指缝里的时间,一点一滴地在写下自己所见、所思、所憧憬。
《打捞光明》的长篇小说,是中国第一部省会城市市长创作的文学作品。他写这部小说的缘由,缘自于俄国著名作家涅克拉索夫写给托尔斯泰的信,“不要成为对重大社会问题漠不关心的艺术家”这段话,激活了他心中酝酿已久的素材,他想自己有责任“以自己独特的形式把真实带进我们的文学中”。《打捞光明》从1997年5月20日完成的初稿,到1999年9月完成的第二稿,再到2000年12月18日的完稿,这部2001年4月出版的著作,其中有多少日月星辉的凝望与相伴,有多少思考的汗水与心灵的激荡,字字行行,难思量。当时那本书的封底印有的作者简历是这样:浏阳县县长、潇湘电影制片厂厂长、湖南娄底地区常务副专员、省政府副秘书长、长沙市委副书记、市长。已出版十部散文集和诗集。
这部书出版后反响很大,2006年8月6日《光明日报》有专题《作家市长谭仲池》的报道,配图是他书写的《浩然正气》,书法。“浩然正气”的东风,正是从这部书的“窗口”向社会习习吹去,留给人们关于权力与权势的较量、爱情与情欲的较量等深刻社会问题的思考。他从政生涯最深刻的体验是,报效百姓,心系苍生。“心中有百姓,何须惧鬼神”。心目中要永远有老百姓,老百姓是最善良的 人,是最值得尊敬的。你的智慧为老百姓谋利益,行大道,行正道,老百姓就会真诚地喜欢你,拥护你。
言为心声。如果说,谭仲池2001年4月出版的长篇小说《打捞光明》,他最想告知读者的是“在艺术和诗里,人格确实就是一切。只要我的生命存在一日,便要一面宣扬殉道者的伟大崇高的行为,一面继续他们的状态行进”。这,也是他以自己的灵魂为官、为民、为文“打捞光明”的本意。而品读他2012年12月出版的《灯影心雨》,则是另一种与他邂逅在空山新雨后的大树下品茶、谈心的慧觉。值得将《灯影心雨》的封面、也是作者与读者握手要说的开场白引录如下:
“摇曳的灯影用它生命的圣洁,魂魄的光芒,何其诚实而忠厚德守望着我眼前的晴空,不让半丝的暗淡遮挡我心灵的凝望。于是,从远古和天边,从大海和峰巅,从地底岩层和草木花叶中传来的信息、呼唤,让我的心不断地颤动和飞翔。”
还值得关注《灯影心雨》扉页上的作者简历:湖南浏阳人,国家一级作家。曾任潇湘电影制片厂厂长、湖南省政府副秘书长,长沙市市长等职。现任湖南省政协副主席、省文联主席,全国文联委员。迄今出版诗歌、散文、长篇小说共35部,计500万字。作词的歌曲《阳光乐章》获2003年度国家电视音乐“星光金奖”;《你是一棵树》作词歌曲获中宣部第十届“五个一工程”奖;担任编剧的 电影《袁隆平》获中国电影第十三届华表奖、中宣部第十一届“五个一工程”奖。
谭仲池艺术简历的变化,可以窥见他行走在文学艺术道路上的心电图,在峰回路转的艺术丛林里,那一棵棵诗歌的大树、那一园园歌词的奇葩,让人叫美,流连忘返。
当过苏共中央委员的肖洛霍夫,第一步作品《静静的顿河》是他16岁写的,这让谭仲池很羡慕。他1968年参军到武汉空军某部,正式发表的第一首诗是《我向往天空》,前两句“我向往天空/那里有我追寻的梦幻”,他心中的缪斯女神,他的文学艺术梦,就成了他一身孜孜以求的“梦幻”。
他以平凡人平常心写的、能触摸到人生冷暖温度的、能闻见泥土味的诗行:在我口中满是苦涩的味觉至时/我开始了对秋天一粒谷子的思念;
他怀念乡情、不忘童真童心稚趣的歌词有《小花狗站岗》:
小花狗 把兵当 /抱着木枪来站岗 /守玉米/看高粱/风里来/雨里往/;
他任潇湘电影制片厂厂长期间,为多部电影、电视剧写主题歌词,电影《天地人心》:“看云能知阴和晴/种地可望获丰收/测得出人间情真假/算不清恩怨几时休/劝君一生当坦荡/万里清风芳名留/,,,,,,这样的 歌词,也表白自己为人、为官的理念。
家书一般的《故乡的月》:“故乡的月,是一叶白帆。望一眼,叫人归心似箭。美丽山水绕身边。何日驾舟波涛上,海峡两岸一线牵”。其间的乡情,是政治家牵系的统一团聚的大情爱。
2007年8月28日,他去考察正在建设中的毛泽东文艺馆,韶山市委书记杨广兴说记得他在70年代初期写的《我驾战鹰过韶山》歌曲,这让他很感动,他感觉歌曲在人们心灵的震荡波是多么地不容易消失,于是集中了以前的 歌词又添加了 新近写的歌词,遴选142首歌词,于2008年出版了《谭仲池歌词选》。
谭仲池欣赏陶行知的“捧着一颗心来,不带半根草去”的诗句,记得杜甫“腹中储书一万卷,不肯低头在草莽”的警言。
也不忘王蒙在2009年5月17日在中国科技大学的一次演讲时说得一段话:“我们在生活当中,除了有科学的方式,政治的 方式(团结谁,不团结谁),经济的 方式(你总要精打细算嘛),这些以外,你有一点文学的 方式,你的 感情会更加深沉,你的 精神会更加丰富,你的 襟怀会更加宽广,你的 头脑会更加清明。”
一个英国作家曾经写过一篇《作家是用笔思想的》文章。当作家帮助了他当好市长。他是将一个城市,创造性地画在了山水之间的市长。“市长虽然也倾听群众疾苦,但他的表达方式毕竟有限,跟市民们的接触也有限。一般情况下只能在公共场合看到他作报告、讲话。作家就不同了,可以更细腻、更充分地将自己对社会的认识和生活沉淀、感情波澜通过所塑造的人物告知更多的读者,让人们透过作品了解你的内心世界和生命追求,这样无疑会拉近市长与市民的关系”。
有时他在思考的冥想中,会听到一个来自古远的声音,曹丕的“文章者,经国之大业,不朽之盛事”。中国文化历来有“济世”的传统美德,何不学而习之、用之于民呢?
在四十多年的不同工作岗位上,他一直没有忘记自己只是人民的儿子,只是在为人民在工作。但是,他也从来没有忘记自己以政治家的胸怀来容纳社会,用艺术家的思考来服务城市,倾积几十年的经验、思考、创新所叠积的符号,花了两年多时间完成了六千行长诗,雅致、纯粹地勾画出一座象征中国现代文明诗歌 金字塔的《东方的太阳》。
这是作者灵魂绽放的花朵:
钻木取火刀耕火种/冶炼着最初的智慧太阳/让自己的 生命和灵魂像鱼儿一样/游向苍茫大地和流动的光阴 /游向美妙而神奇的万千气象/;
他的灵感总是突如其来。有时候看电视,他听到一首动人的歌,产生了灵感,就会立刻拿出纸笔,构思一首歌词。有时出差乘飞机,想到一个故事构思,就会马上记下来,然后慢慢去完善。他写电影剧本有两个情结,一是曾经做过潇湘电影制片厂的厂长,有电影情结。二是电影有宏大的叙事空间,最容易被大众接受。写了六部电影,一部是革命题材的,一部是现代题材的袁隆平。最他说袁隆平感动了他,让他抑制不住为他而歌的冲动。袁隆平是第一个实现“让全世界人民有饭吃”的这样一个美梦的人,谁不高兴为他而歌唱?
如果回溯谭仲池距今更遥远的那些曲折山路上行走过来的身影,聆听他从童声唱到青年,从青年唱到中年的歌声,我们可以回首,那片生他养他的多情土地,有一个美丽的传说,怀揣着一个美丽梦的少年, 从弯过了九道湾的美丽浏阳河畔,走向那外面精彩的世界。
那时候的浏阳河多么神秘,贫穷中也美丽得很有诗意。谭仲池参军之前,没有穿过雨胶鞋(当地叫套鞋)。下雨时穿“钉鞋”,(母亲亲自做的布底布面的鞋,鞋面用桐油刷过几遍不浸水,鞋底钉上钉子,离地面有一点点距离不沾水)。谭仲池的“艺术梦”自六岁起就孕育。父亲早早地给他讲起谭嗣同的故事,幼小的心灵长着一颗高大的英雄树。父亲常常要求他背诵唐诗宋词,临写帖子。父亲也爱拉二胡,这些文化的艺术的种子,慢慢渗透到谭仲池初开的心野,开出了烂漫山花般梦的花朵。还有画画的兴趣,画门神,秦叔宝、尉迟恭 ,与小朋友玩游戏飞叠纸。都觉得很好玩,更重要的是喜欢上了读书,读书影响、造就了日后为官、为文并为美谈的谭仲池。
读初中二年级时,他读台湾诗人余光中《心底有一朵莲》的诗,对“握你的手而死是幸运的”的理解,定位在男女之间至真的爱恋情缘,但随着岁月的雕塑、心灵的丰满,他对“握你的手而死是幸运的”,则理解为为真理而战斗、为大众谋幸福、为艺术献身的大爱深情。
在他一生中,读书是最重要的。博览群书,并在其中寻找我理想中的世界。在中学时代读过中国的《史记 》 ,外国诗人雪莱、拜伦、歌德的 诗歌,和中国诗人郭小川、公刘、邵燕祥、艾青、李瑛等老前辈的诗,都爱不释手。欣赏赵一曼和秋瑾侠女,崇拜毛泽东,蔡锷等湖南伟人、名人。铭记林语堂在《论读书》中说的话:“找到思想相近之作家,找到文学上之情人,必胸中感觉万分痛快,而魂灵上发生猛烈影响,如春雷一般,蚕卵孵出,得一新生命,入一新世界”。
在谭仲池的心灵中一直有许多“思想相近之作家“和”文学上之情人”陪伴他一生。为他鼓起理想的风帆,在他失意的,会有上帝般的声音,响起在他耳旁。
他读卡夫卡,对他幽默的深邃所感染“乌鸦们声称,一只乌鸦就能摧毁天空。这是无疑的,但对天空证明不了什么,因为天空就是意味着:乌鸦的办不到的事。”
他对卡夫卡挚友马克斯。布罗德对于卡夫卡的艺术评价很有同感并收益匪浅:
“艺术服务于一种赋予生活以意义的宗教原则。它作为工作,作为上帝给予的优秀的创造性资质的发挥,与人类合理且富有建设性地进行的别的工作有同样的权利,将写作者从无所事事的寂寞引回到有所作为的集体的圈子中”。
他认为,一个真正的艺术家,须保持宁静的心情,平常的心,坦荡的心,生活才会感到丰盈。人生有时候是孤独的,惟有读书可以解忧。读书,写作,一直是他精神的动力,智慧的源泉,不竭的力量。日积月累,坚持。几十年几乎每天要读书,没有间断过。是他生命之必须,生活的营养,没有读书,很乏味。他年轻时写诗歌,散文,一腔热血,激情澎湃;中年时写小说,剧本,对世界的思考、对时代的剖析,不足以以诗文表达,陆陆续续写了9部长篇,。现在已进入平静的以书画为“言志”的时光,他接受并享受生命赠予的每一段时光,每一段时光都没有让自己虚度。
谭仲池理解的艺术是需要纯粹的,圣洁的,艺术的最高境界是接近佛的。艺术可以感染他人,让他人高尚,也可以让自己高尚起来。他说:“如果说,我过去以从政的舞台来‘言志’, 我现在学习书法、画画,以书法和画画来‘言志’。我的书法都是自己创作的古体诗词,或是人生感悟,以作为友人交往互赠的礼品。”
采写作为湖南省文联主席的谭仲池,笔者亦喜亦忧。喜的是,让我能有机会向他请教有关艺术给人生带来的乐趣,对他以读书为乐、为趣、为益,感动之余更觉得有必要抄录示人:“我读古人精妙而情笃的诗词赋记,我不止一次把明月读碎,把曙光读出血滴。也就这样,我学着写旧体诗词和赋记,一篇又一篇,我要把它们藏在自己最深的记忆与祈愿中”。 忧的是,他是个太丰富的人,丰富得让行文无所适从。单从他的笔名,就可以窥见他多彩的心灵密码,谭笑、辛宁、淡泊、叶予。如果再从他官员、作家、诗人、词人、画家、书法家的身份一一诠释,实在有纸短文长之累。近些年来,他在原有的书法基础上,在原有的古典诗词的基础上又在艺术之旅创新了——画画。他的书法内容都是他自己撰写的古风诗词和自己沉积考思的随感,他的画画也大都是以自己曾经工作过的风土人情的神情回忆的写生,他简直是将自己的整个生命化成艺术的符号,珍藏在日月星光、河山林壑之中啊!
对谭主席的印象,最好以诗代言。或许,美国诗人卡明斯的“我宁愿跟一只鸟儿学唱歌,也不愿意教一万颗星星如何才不会闪烁”那句,能形象并抽象地简括诗意的他;或许,林语堂“凡人作文,怕表情不诚,叙物不忠,能忠能诚,自可使千古读者堕同情之泪”的一句话,能相形、会意地画出他的“速写”。或许,将他比作是将文学艺术之舟划向生命彼岸的“鱼”,不知疲倦、只知游泳的“鱼”,爱是他永远游不到彼岸的汪洋海洋。或许,他之印象也早已写在他自己为自己谱写的歌词之中:
岁月如河,亦如歌。在生命的热血里流淌,在心灵的期盼中吟唱。这是我和你,自然与天地,灵魂与肝胆的絮语、对话。在素质上留下的这些方块汉字的墨痕,它或许就是我眼睛里的泪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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